高沛文對顧峻川不滿。

她總結顧峻川的狀態, 有一段時間見不到人影兒，有一段時間高壓工作，有一段時間長在東安商場。比如這段時間。

顧峻川每天上午去兩個公司分別溜達一趟, 下午就去東安商場。這把小魚和小鳥兩位店長搞得苦不堪言。沒有任何一個店長想天天看到老板的，被老板指手畫腳自己束手束腳。這東安商場有什麽值得老板天天跑？難不成要買下東安商場嗎？

高沛文就給小魚出餿主意：顧總不是有一張瑜伽卡嗎？你讓顧總去練瑜伽。

聰明的小魚恍然大悟，原來癥結在這呢。

當天顧峻川來的時候, 小魚就故意透露瑜伽館搞新活動的事，說要把瑜伽在男性當中普及，還聘了兩個帥氣的印度瑜伽教練。那兩個瑜伽教練，怎麽說呢, 就是狗路過都要盯著看兩眼的程度。就連落落店長都很喜歡。

“我昨天下午在樓上怎麽沒看見？”顧峻川問小魚。

“說是前天才到崗，到崗後在培訓室跟落落店長開會。我也沒見到啊, 好神秘啊。”小魚滿臉好奇：“到底有多帥啊？”

顧峻川指著旁邊空出來的店鋪：“櫥窗的人還沒來？你催一下。我在這裏他們效率還這麽低, 想不想幹了？耽誤開業扣獎金。”說完大踏步走了。

小魚捂著嘴笑, 偷偷跟高沛文說：“我感覺管用。急忙忙走了，很有可能這幾天就呆在瑜伽館了。還是沛文姐厲害啊。”

高沛文心想, 顧峻川這人雖然聰明, 但有時心思也單純著呢, 只要不把他惹毛了, 他就很好擺弄。

顧峻川去到瑜伽館，關關見他進門，問他是不是要睡覺了？

顧峻川搖搖頭：“聽說你們來了印度教練？”

“來了, 跟落落店長在裏面開會。”

“哦哦。我今天體驗一下印度教練。”

“好啊。”關關笑著說：“就是課時費比較高，要劃兩次課。”

“劃唄。”

顧峻川單純就是好奇，多帥的印度人能讓藺雨落喜歡得不得了。

他坐在那裏等了很久, 藺雨落出來了。看到顧峻川很是意外, 因為他已經很久不來睡覺了。關關說了顧峻川想體驗印度教練的事, 藺雨落更加奇怪，睡個覺還要外籍教練哄，顧峻川怎麽毛病越來越多了。

但他主動花錢，她當然很高興，帶著顧峻川去找印度教練，途中為他介紹，教練名字叫莫漢。顧峻川諷刺道：所有的印度教練都叫莫漢嗎？藺雨落眉頭一皺：顧總說笑了。

叫顧總了，要跟我劃清界線呢。顧峻川站定看著藺雨落：“確定叫顧總？那我可要端出我顧總的架子了。”

...“顧峻川你別找事啊！”藺雨落壓低聲音跟他講道理。

顧峻川進到訓練室就看到原本打坐的莫漢站起身來，跟他自己相仿的身高，很瘦，長得麽，的確夠糊弄小姑娘了。尤其是睫毛和眼睛，大概是因為身在異國，對很多事情都不熟，忽閃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你，跟可愛的小狗無異。

而藺雨落呢，一個勁兒對人點頭。顧峻川看不過去就問她：“你幹什麽呢？”

“大師，得供著，你不懂。不然明天就被別人搶走了。”藺雨落背對著莫漢小聲對他說。

“你們有毛病吧？”顧峻川受不了這神神秘秘的樣子，直接開了課。

咖喱味英語聽得他頭疼，於是打斷莫漢，對他進行面對面的1v1漢語教學。顧峻川交朋友不分國界，一節課時間把莫漢聊成了好朋友。下課的時候顧峻川對關關說：“問問莫漢老師最想吃北京的什麽？”

關關一頭霧水，問了。

“豆汁兒和爆肚。”莫漢說，兒化音比藺雨落還地道。

其他人被逗得哈哈大笑，顧峻川聳聳肩，大有“深藏功與名”之意。把藺雨落拉到沒人的教室給她傳授經驗：你怕大師被挖走，想供著大師，大師是你能供著的？這些大師就看錢，除了錢還看什麽？看收獲。他在中國，誰能給他解決生活問題，他跟誰好，這個道理懂不懂？別點頭哈腰的，跟個奴才似的。你要讓他覺得有了你，他在中國這段時間日子能過得更好，懂嗎？

藺雨落似懂非懂點頭又搖頭。

“你怎麽跟大傻子似的。”顧峻川故作姿態：“這樣吧，你的莫漢教練，我沒事兒的時候幫你帶一帶吧。”

“為什麽？你自己公司事忙完了？你被踢出董事會了？”

“...”

顧峻川罕見沒有跟藺雨落拌嘴，而是問她一個奇怪的問題：“莫漢一周在這裏幾天啊？”

“兩天吧。其他時候在那個館。那個館會員多，而且穩定，莫漢在那邊的課程多。”

“行吧。”

“你問這個幹什麽？”

“以後莫漢在我就來上課，我還挺喜歡這大師的。我決定跟他好好練瑜伽。”

“？”

藺雨落並不知道有小魚和高沛文的前情鋪墊，只是覺得顧峻川這個人今天怎麽這麽怪，看起來像吃錯藥了一樣。但當他回到綠野，站在門口跟食客聊天的時候，又變回那個人了。

藺雨落吃不準顧峻川這個人，她心裏有點發毛，總想躲著他。不然他站在那，視線一過來，就像要把人解剖了似的，讓人心生恐懼。藺雨落抱著電腦去訓練室跟方柳開會，避開顧峻川的目光後舒服多了。

方柳想再開一家分店，問藺雨落的意見。她的想法是東安商場已經步入正軌了，想讓藺雨落培養一個副店長，然後她著手準備接新店。新店是在機場附近，主要服務對象是周圍的別墅區。

“那我需要搬家？”藺雨落問：“搬到城外去？”

“對啊，不然你上班遠。或者你去學車，我給你配輛車。”

“哦。”

藺雨落拿不準，主要是這件事方柳只是一個念頭，距離執行少說也得一年半載。新店開拓倒是無所謂，只是搬家很覆雜。藺雨落好不容易在那裏住出了家的感覺，又要搬家，這種感覺不太好受。

“的確是不著急，以後再說。但是我就是要跟你商量一下，如果真做那邊的館，我的想法就是還是要用自己培養的店長，這生意交給別人我不太放心。”方柳說：“落落你在我這裏也有兩年多了，我個人認為我對你是完全信任的。”

“我知道，方姐。”

藺雨落開完會出來被顧峻川抓住去吃晚飯。

藺雨落想就近解決，顧峻川說她就想著糊弄事，最後把她拽去蘇景秋店裏吃牛排。

藺雨落到了牛排店，看到蘇景秋手上的戒指，小聲問顧峻川：“蘇景秋結婚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跟誰？”

“我不認識。”

“蘇景秋結婚了，老婆你不認識？你們兩個感情這麽虛假嗎？”

藺雨落覺得很新鮮，他倆好得穿一條褲子似的，結果蘇景秋結婚對象顧峻川不認識？吃飯的時候藺雨落實在忍不住，問蘇景秋：“你真結婚了？”

“結了啊。”蘇景秋掰著手指：“結了有十天八天了吧？”

“...”

這都什麽人吶，藺雨落心想，怎麽看起來婚姻輕飄飄的，就這麽不當回事？轉念一想，自己還假結婚過呢，蘇景秋閃婚也就沒那麽難理解了。

“那結婚的感覺怎麽樣？”藺雨落問。

“好啊。相當好啊。”蘇景秋有點得意：“我跟你們說一個經驗，就是結婚這件事呢，別非要什麽傻逼愛情，重要的是合適。什麽是合適？合適就是條件往一起一比，誰也不差什麽。靠愛情維系的婚姻未必合適，愛情沒了婚姻就完蛋。靠合適維系的婚姻，只要沒有更合適的，它就能維系...”

“閉嘴吧。”顧峻川聽不下去蘇景秋的胡言亂語：“你這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？準備什麽時候讓我見你老婆？”

“你等我跟我老婆再熟悉熟悉。”蘇景秋說：“我們倆結婚幾天，就算周末打了一個照面吧。我平常到家半夜，她早上上班早。”

“說實話，我連我老婆長什麽樣現在都想不起來。”蘇景秋越說越離譜，直說得藺雨落放下刀叉，想怒斥他的胡說八道。可他的神情又非常認真，不像在說謊話。她忍不住問：“那你為什麽要結婚呢？”

“我體驗一下行不行啊？你和顧峻川都體驗過了，我為什麽不能體驗一下。”蘇景秋慢悠悠地說：“而且你看看你倆現在，還能一起吃飯，有著純潔的友誼...”

藺雨落聽到“純潔的友誼”終於意識到蘇景秋說了半天是在這裏等著她，不愧是顧峻川的朋友，從裏到外都透著損。低下頭繼續吃牛排，所以看不見蘇景秋對顧峻川眨眼。

吃過飯向商場走，夏日太陽落山後有幾分舒服，很多人下了班不太著急回家，約了同事朋友逛街吃飯。顧峻川把藺雨落攬到裏側，裝得像個紳士一樣，速速撤回手。

藺雨落挺喜歡顧峻川這樣，這讓她沒什麽壓力。就跟顧峻川念叨起民宿開業的事，也順道說起她很偶爾的念頭：我光看照片就想回到綠春。

回綠春幹什麽？顧峻川問她。

藺雨落又說起回綠春的打算：經營民宿、做瑜伽授課，可利用的時間多了，想升級一下學歷。或者不升級學歷也行，考點證什麽的。

“北京就沒什麽讓你留戀的？”顧峻川問她。

“北京是一座包容的城市，我非常感謝北京也喜歡北京。但我這個人其實挺笨的，在北京這麽多年，我竟沒交下幾個朋友…”

顧峻川氣不打一處來。

原來理解不了周瑜怎麽就被氣死了？現在他真是理解了。何止能氣死，死人還能被氣活。有些人你跟她掏心掏肺兩年，到頭來：我在北京沒交下幾個朋友。

“自己走去吧你！”顧峻川丟下一句，把藺雨落甩在身後。走幾十米又覺得氣不過，回來捏住藺雨落衣領子像要跟她幹架，聲音很兇：“那我算什麽啊？”

“你急什麽？你聽我說完，沒交下幾個朋友，你算其中一個。”

“誰要跟你做朋友？”顧峻川把她扯到馬路邊，壓低聲音說：“我跟你說白了吧藺雨落，我不想跟你做朋友。我現在就想把你關起來狠狠弄死你！你以為我是什麽好人呢？陪你玩我倆好的友情游戲？你以為我這人情操高尚呢？喜歡一個人不求回報？”

“那你可真不了解我。我是個商人，無利不起早。我看不見曙光我就撤了，做長線投資還有收線那天呢！懂嗎？”

“…”藺雨落被顧峻川說楞了。她看了眼行人，還好沒人過多註意他們。她也壓低聲音說：“顧峻川你別鬧了。感情的事能勉強嗎？”

“勉強你了是吧？”顧峻川又問。

他越平靜越駭人，藺雨落那句對剛吐了一個音顧峻川就轉身走了。

顧峻川真的快被藺雨落搞瘋了。

跟別人談戀愛毫無原則，對他就處處限制。好不容易覺得見到點曙光了，她動了拍拍屁股回綠春的念頭。

從頭到尾傻逼就他一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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